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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特里西隨手自身側的牆桌上取了一杯帶著粉色系的調酒,會選擇這個顏色並不是偶然,而是看見坐在右手邊的伯恩哈德手中的酒杯正是呈現這種色彩他才拿的。與其說是因為想跟對方喝相同口味的酒,倒不如說是因為伯恩哈德所選的東西一向都挺對自己的胃口的。 即便自己其實才是雙子中對酒有所研究的那一個。 液體冰涼的溫度透過高腳玻璃杯傳遞到手指上,弗雷特里西就只是拿著那杯酒,然後以左手撐起了自己的臉。包廂中略為昏暗的光線將他與伯恩哈德同色的西裝照出深淺不一的色澤,好似被空氣分割。綠眸看向包廂中的一角,在享受音樂之餘感覺伯恩哈德突然搭上自己手臂的掌心,嘴角接著露出淺淺的笑容。 ◆ ◆ ◆ ◆ ◆ ◆ 本來以為弗雷特里西會對自己攀上的動作開口說些什麼,結果是什麼也沒有,雖然聽見了隱沒在音樂中若有似無的笑聲,但伯恩哈德還是無法確認對方現在的神情到底是如何。稍微挺直身軀仰起下巴,也只能看見對方指間中與自己相同顏色的調酒。 『是刻意選的嗎還是……?』伯恩哈德暗自想著,沒有將疑問脫出。 包廂內閃爍不定的光芒將伯恩哈德的視線切割成無數塊色調不一的畫面,令他感到些許的暈眩,不過沒有關係,他的焦點從來就不會因此迷失方向。藉著因為將左腳交錯到右腳上的動作,順勢微傾身軀靠向了弗雷特里西,對方並沒有拒絕自己的貼近,而這次,伯恩哈德終於清楚地聽見了對方那熟悉的輕笑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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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燈光朦朧了玻璃櫥窗。 香甜酒液晃盪著曖昧勾人的桃紅色澤,承載於小巧而精緻的氣泡酒杯裡,被握在身高將近190公分的兩位成年男性手中,有股難以言喻又不可思議的魔力。 弗雷特里西不確定伯恩哈德那張不苟言笑的臉龐埋藏著何種情緒,即使是讓人渾身發熱的美酒也無法化解那冷淡表情散發出的溫度,但可以肯定他自己無疑會是相當程度的歡欣雀躍。 畢竟他兄弟從來不怎麼傾心這樣的場合,或者說在絕大多數若非必要的時刻,他會選擇滴酒不沾,確保理智能隨時隨地接軌運作。 從伯恩哈德身上飄來淡淡的香味。弗雷特里西指的並非令人醺然欲醉的酒香,而是那人特有的更加蠱惑的味道。當然,他非但不討厭兩者混合之後的結果,甚至為此滿意地勾起唇角。 雖然不是在兩人獨處的場合這點有些可惜,不過能讓伯恩哈德有所妥協已經是一件愉快的事。 弗雷特里西放鬆挺直的背脊,輕輕靠向位於身後的桌緣,曲起的手肘高度恰好支撐住桌面。而伯恩哈德坐在高腳椅上,空無一物的右手貼在腰前,精瘦修長的雙腿相互疊合。比起弗雷特里西微微彎著膝蓋的愜意站姿,還是顯得拘謹了那麼一點。 再加上那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加成效果更是顯現得非常明白。 ──即使弗雷特里西也穿著同樣裝束。 但就算是西裝領帶配上合身長褲這般經典且賞心悅目的搭配,也無法對弗雷特里西發揮太多的束縛作用──除了在領口及褲頭確確實實地有著實質意義上的良好成效。 何況什麼事都不做就拘束得不得了的傢伙就坐在他的左手邊。弗雷特里西笑出了聲音,像是想到滑稽得引人發笑的趣事一般,而伯恩哈德偏過臉,看不出那勾勒出平板橫線的唇瓣是否張開,但他聽見對方用低沉而穩重的聲音呼喊他的名字。 橘黃燈光打落在他們臉上,不約而同轉向彼此的視線卻仍無比清晰,雙胞胎兄弟之間少有的不盡相同的地方於是精準墜入兩雙眼底。 伯恩哈德繫著紫色領帶,弗雷特里西則是藍色,都是幾乎垂至腰際的長度,在並未扣上的西裝外套和內搭的白色襯衫之間格外張揚。這大概是今日的他們在目所能及的前提下,除了髮型以外最大的不同之處。 不論是對比西裝而相形突兀的鮮明色彩,或是隨著舉起酒杯的手勢在杯子裡晃動的粉嫩顏色,都與身後被路燈照亮的夜景及眼前堪稱隱密的一隅格格不入。 可是無所謂。弗雷特里西舉杯的左手指尖微微一抬,下一個瞬間伯恩哈德便默契十足地動作,隨後空氣間震盪出琉璃輕觸的叮鈴音色。 「Cheers!」 在沁入唇齒間的調酒將五臟六腑徹底浸泡以後,那兩雙泛著淺綠的眼眸有如薄霧般逐漸暈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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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碎碎的談話聲與瓷器餐具磕碰的清亮叮噹聲、形成了一種慵懶氛圍的浪潮,隨著蜂蜜色的璀璨燈光灑溢於空間,兩只盛裝翻騰氣泡液體的高腳杯,隨著他們的主人高舉的手輕輕互碰,『噹』的一聲─ 「Cheers!」「乾杯!」 伯恩哈德與弗雷特里西或坐或站的倚在窗邊延伸的、乾淨清爽還擺著簡單小裝飾的桌旁,與一般紫醉金迷的酒館或酒吧印象不太一樣,前輩和同輩們邀請賽福爾特雙子來的這家酒館,氣氛很輕鬆,進來後就會不自覺的放鬆身體、充滿著一種溫馨舒適的自在感。 豪邁大口喝下了半杯香檳的弗雷特里西,伸手將天藍色澤的領帶扯開了一些,轉頭看見伯恩哈德才把深紫領帶的領結重繫好,弗雷特里西對著他挑挑眉「不用這麼仔細啦!又不是被女孩子們約。」「這是禮貌,弗雷特里西。」抿了一口粉紅飲品的伯恩哈德正經回道,但嘴角上揚的弧度倒是和弗雷特里西的相差不多。 探頭過來看了伯恩腕上的手錶,弗雷特里西就探頭探腦地張望向前方的人群裡。「是說前輩他們不是說大概這時間要來?」 平穩坐著的伯恩哈德又喝了一小口香檳後也確認了時間,一陣不小的騷動聲響便從前方的人群傳來,伯恩哈德與弗雷特里西的視線瞬間交互後都往騷動的中心看去,「嘿!我們來啦!」 大聲嚷嚷著的迪諾率先踏過人群衝過來,出葉一邊穩著被蹦跳的迪諾拉著而蹌踉的腳步向兩人點了點頭,里斯跟阿奇波爾多合拖了一個一人環抱會有點困難的大紙袋,看到雙子注意到他們的視線,里斯露出了笑容揮揮手, 「抱歉抱歉來晚啦!」「嘿本大爺可是挑了最好的才來喔!」「...衣服很適合喔。」 阿奇波爾多邊調侃著伯恩和弗雷「你們兩個穿得太嚴謹啦~只是一起吃個飯嘛!吶、接著嘿!」,一邊把 大紙袋塞給兩人,反應不及的雙子發出了嗚喔跟嗚哇的一聲,連忙伸手一起接住了東西,「這個是...?」「蓬蓬的可又沒很重,這到底是啥啊?」 面對弗雷跟伯恩的疑問,前來會合的四個人幾乎異口同地說了「打開就知道啦!」 聽言一起動手揭開了牛皮色紙袋的兄弟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束包裝以褐色文字包裝紙包裝起來的藍色與紫色繡球花,中間點綴著純白的乒乓菊及翠綠的葉片。 捧著花束的雙子一刻說不出話來,愣愣的看著他們。 「生日快樂啊!你們兩個!」 阿奇波爾多和里斯、還有迪諾與出葉,對著伯恩哈德與弗雷特里西線上了真摯的祝福,佐以美好的花束及無比燦爛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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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弗爾特兄弟的房門被敲響後,嬌小的執事有禮的向他們遞上兩套熨燙整齊的白西裝,說是大小姐交代要穿上的。看見裡面還包含了一藍一紫的領帶,弗雷特里西向伯恩哈德擠眉弄眼的表示要不要像以前一樣交換衣服讓大家分不出來?伯恩哈德挑著眉看向鬼點子特多的胞弟。 ◆ ◆ ◆ ◆ ◆ ◆ 抵達大廳時,底下已經十分熱鬧了。大小姐似乎是特意聚集了連隊的成員們一同慶祝兩人的生日。除了各式食物和酒飲之外,在大廳正中央的是捧著一大束繡球花的艾伯李斯特和艾依查庫。 接下花束時撲鼻而來的是屬於夏初春末的雨水和泥土混合著甜甜的露水芬芳的香氣,小巧可愛的花朵簇集成了粉嫩的藍和柔和的紫;捧花對身經百戰的戰士而言似乎有點太過秀氣,但是用分明不屬於這個季節的花卉慶祝著原本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他們的存在,似乎也再合理不過了。 弗雷特里西一把抱起穿著與他們舊時連隊相似長軍服的聖女之子,已經取回了心的人偶情緒高漲的帶領著大廳內的眾人舉杯高呼,祝兩人生日快樂、敬相遇。 敬相遇,以及之後的一切。 伯恩哈德衷心感謝著這種形式下的再會,否則和某些面孔再次聚首時可能早已垂垂老矣。 仰頭飲盡杯中物後迪諾拽著出葉和里斯高喊著合照合照!原本阿奇波爾多順勢要接下相機卻被攔下,「你是小看本大爺的自拍實力嗎?」「喔?那可務必讓我們見識看看啊。」 「當然!都進來吧!就算後面站了一個分隊都拍的進去咧!」 眾人帶著笑圍繞在兩人身旁,試著在小小的顯示器上露出自己的臉。 迪諾舉高了相機看見出葉露出一雙綠色眼睛、里斯站在伯恩哈德旁而艾伯李斯特和艾依查庫在他的後方。阿貝爾抱著手臂露出就像當年剛入隊時一樣爽朗的笑,旁邊的利恩和阿奇波爾多則在弗雷特里西身邊,而他抱著的聖女之子也比出了V字手勢。 然而在快門按下的瞬間, 「好了啊....都露臉了喔?準備......唉唷出葉你的貓咬我!!」 ◆ ◆ ◆ ◆ ◆ ◆ 伯恩哈德挑著眉對弗雷特里西說「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分不出我們了」弗雷愣了一瞬之後搔著煙紫色的短髮哈哈一笑,「是啊、你說的對。生日快樂啊老哥」 「生日快樂,弗雷特里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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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生日慶祝會就要有的十五層蛋糕還有香檳塔呢。」人偶精巧細緻的臉龐判讀不出情緒,但從人偶掐皺弗雷特里西袖口的動作多少可以得知人偶大小姐對於沒有蛋糕塔還有香檳堆堆樂感到悲憤。 所以說到底是哪裡的錯誤觀念讓大小姐覺得慶生會就該有這些東西。 伯恩哈德略感頭痛的想著。弗雷特里西懷中的人偶心有不甘的仰望著一旁的男人,琉璃綠的眼眸宛若透出一股不滿的情緒。 弗雷特里西用手肘輕撞上身邊的胞兄帶著揶揄的笑意,「喔喔大小姐不開心囉壽星該怎麼辦。」聽聞胞弟隱沒在語意下的調侃,伯恩哈德睨視了弗雷特里西一眼,嚴肅的面容讓原先打哈哈的弟弟安分閉嘴不語。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又或者根本就是存心把事情鬧大,路過的雨果嚼著從吧檯收刮來的焦糖爆米花撇看了在伯恩哈德冷眼注視下頓時無語的弗雷特里西,咧嘴一笑開口說道,「我好像看過弗雷拉著大小姐看現世的節目,那叫啥,完美婚禮策畫?邊看邊跟大小姐說生日宴會一定要有蛋糕塔跟香檳塔才是絕佳配角。」 「說了這麼多字嘴巴好可好想喝飲料啊,啊伊普西隆把你手上的紅酒交出來!!!」不管後方倏然成形的低氣壓團,脫兔似的奔跳向一旁倚牆休憩的伊普西隆搶酒喝。 看著兩兄弟莫名有趣的互動讓里斯不自覺的輕笑出聲,笑語聲讓兩人停下爭執回望著那位嘴角微彎的前輩。他們這時才發現周圍圍聚了多少戰友──不論是前輩、後輩,抑或是來到星幽界後相遇的夥伴們──此時正圍繞在兩兄弟身旁。 不管怎麼說,今天可以在這裡一起慶祝生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里斯一掌揉亂了弗雷特里抹上髮蠟的髮梢,得來的後輩一陣鬼叫哭鬧的求饒,伴隨著弗雷特里西的呼叫聲裡還夾雜著被捧在他懷中的大小姐冷語的表示『要是我摔出去了弗雷你就等著天天挑龍王』,讓弗雷特里西又是無奈又是縱容的任由前輩胡鬧。 放過了弗雷特里西的頭髮,里斯緩步湊近伯恩哈德身邊,一拳輕打在對方肩上。 他們的相處模式不同於他人,無須言語,稍許的肢體動作便可判知對方想傳達的意涵。 是啊。他們還在這裡才是最重要的。 「嘿呦!快來自拍打卡喲!生日會不打卡不自拍哪叫生日派對!」 迪諾一個歡脫地拿出工程師改造過的相機對著後方一群團團站的人群吆喝圍拍。 舉杯高呼的熱鬧氛圍隨著酒精飲料的效力迴盪在大廳中,此起彼落的喧鬧聲填滿了眾人回憶中的一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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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很好地攪亂了他們的理智,徒留從一出生便殘存至今的慾念主宰,從下腹處延燒到四肢百骸,從相互交纏的長腿到十指交扣的掌指間;紅色的酒液被翻倒上桌面,印著自己燦爛模樣的相紙被香醇的葡萄味浸濕,像是他們彼此之間的甜膩卻氾濫著苦澀的吻,從嘴角到臉頰,一路蔓延到伯恩哈德燒紅的耳際。 溼潤又黏糊的像素和顏料一起暈染開,熱熱辣辣的苦澀隨著彼此津液的交換落進喉管。 弗雷特里西明白,伯恩哈德擱在他肩上的另一隻手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把他推開,參雜了太多水分的酒精對伯恩哈德來說不太受用,儘管對方的防禦線比起平常還更容易潰堤,但屬於伯恩哈德一部分的荊茨仍舊頑強地一息尚存,麻麻癢癢地扎在弗雷特里西探進伯恩哈德衣服裡的指尖上,滲出一點點細微的血沫漬,用著那一點小小的鮮紅傷口在他兄弟精瘦的腹肌上畫出一個又一個佔有的標記,雙生的指印按扣著用力。 伯恩哈德身上那點迷人的毒性和唾沫一起感染著弗雷特里西,心臟鼓脹著叫嚷想要將他唯一的抗體吞吃入肚,將他的兄弟嚥進口裡治好他那從出生起就未曾痊癒的病。 「環住我的脖子吧。」弗雷特里西抿起唇,劍繭戳著伯恩哈德的身體,一遍一遍宛如催眠的蠱惑,溫柔輾轉地聽上去像極了來自深淵的引誘,「哥哥。」 |